1977 林三酒观影记4-《末日乐园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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洁斯从来没有踏足过侯爵夫妇的房间,推开门后才发现这不仅是一间卧室,这是一间套房。她穿过门廊,进了一间小厅,小厅连接着一扇门,推开才是侯爵夫人的卧室——此时侯爵夫人正坐在梳妆台前,背对着洁斯,一下下梳着她与莫娜同样的淡黄头发。
“我下午有个聚会,”侯爵夫人解释道,“你不介意我边跟你说话,边做准备吧?”
“噢,当然不,”洁斯抬起头,说:“我马上就——”
当她看见梳妆台镜子里是一个黑漆漆的后脑勺时,她再也忍不住了,下半句话化成了一声刺耳尖叫。
侯爵夫人蓦地扭过身子,一张保养得宜的脸上被惊去了几分血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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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没事吧?”莫娜打量着洁斯的神色,小心地问道。“我起床的时候,就感觉家里气氛怪怪的……妈妈脸色很不好看诶。你惹她生气了?”
“我……我不小心打翻了她的花瓶。”洁斯勉强回答道,“幸好不是名贵古董。”
她的确打翻了一个花瓶;因为她在惊慌失措之下,撞翻了摆花瓶的台几。她很难对莫娜说明白,自己为什么会惊慌失措。
“你好像哭过了?”莫娜看着她,不无担心地说。
不止是哭过——洁斯像亡羊补牢一样,回房后匆匆吞了好几片药;好像这样一来,她就能把没吃药的几天给补上似的。或许是药物作用,她现在头脑有点昏昏沉沉,想事情都不太清楚。
莫娜……眼前的确是莫娜……
洁斯想抚摸一下莫娜的头顶,但她在触及那一头棕亮头发前,又把手收了回来。她怕莫娜感觉到,自己的手指都在颤抖。
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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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历上一天天地空白了下去,没有小勾,也没有红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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洁斯恍恍惚惚地走在幽暗的别府大宅里,能感觉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,似乎渐渐地变了。
一日日的时光从她身边滑了过去,她却恍然不知。有一次直到她被砸门声叫醒,才意识到自己竟一路睡到中午,完全没给莫娜上课。洁斯也知道不该一把一把地吞药片,她早就超量了;可是她吃的多了,药效逐渐递减,要达到效果,她只能无视药瓶上的用量警告。
最近的洁斯总像一个惊弓之鸟,有时门被风吹开,都能将她吓得叫出声;哪怕她再逼着自己冷静下来,她依然有几次没忍住,在吃午饭的时候掉下了眼泪。
当怀特、侯爵夫人问起她的时候,洁斯自然什么也不敢说,拼命给自己找各种她能想到的借口。她能看出来,没人信她——有一次在他们给索兰诺太太打下手、一起准备午饭时,怀特质问她为什么老往他肩膀旁边看,她连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都找不出来。
难道能说在自己眼里,怀特身边反坐着一个男人吗?难道她能说,那男人的脸和脚尖方向相反吗?
无论如何,不能失去这份工作。
这是唯一一个支撑着她起床度日的念头。到了这一地步,她不是在为自己而坚持了;她必须要抓住这份工作,好让曼丽放心,好让莫娜度过成长的关键时期。莫娜已经好久都没提起丽莎了,上课都不再准备一把空椅子了,至少说明她该做的都做到位了。
侯爵夫人却对她多留了一个心眼。
洁斯怀疑她已经开始物色下一任家庭教师了,因为有一次轮到她休息日,她去村庄里逛了一早上,回到叹息丘大屋的时候,恰好遥遥地从三楼窗户里看见了侯爵夫人——侯爵夫人正在和一个女人说话,二者肩靠肩,面对面,离得很近;从身型背影来看,那女人绝不会是厨子索兰诺太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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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在干什么?”怀特站在厨房门口,似乎刻意与她隔开了一段距离,冷冷地问道。
“我……我在吃午饭。”洁斯其实一点胃口也没有,但她必须要装出一切安好的样子。
怀特捋了捋黑发,看着桌子,浮起了一个说不上来是什么意味的笑。似乎是嘲讽,似乎又像是捉到了她的把柄。
“我还没做,你吃什么?”
洁斯低下头,这才发现自己面前只有一副空碗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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洁斯自己都能感觉到,她这几天越来越萎靡不振;药的副作用上来了,有时她连集中精力也很难办到。莫娜都感觉出了她的精神涣散,因为有时候上课上到一半,她就忘了自己在说什么。
“你最近……”洁斯听见自己喃喃地说。
莫娜抬起面孔,小脸上面无表情,问道:“怎么了?”
“不……没什么。”洁斯摇了摇头,掐紧了自己的手掌皮肤。“你长得真快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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洁斯好一阵子都没给曼丽打电话了。她知道自己精神状况每日愈下,若是给曼丽打电话,好友说不定马上就能发觉不对劲——只是不打电话太难了;有时洁斯会想,曼丽为什么还不来看她?不是说了要来吗?
叹息丘大屋里的一切,都像一场慢性的,逐渐溃烂的噩梦;她就像在一点点往什么黑渊里滑,对现实的把握越来越松,越来越分不清什么是事实。
唯一一个不变的,似乎就是索兰诺太太:她每日来做了饭就走,一句话也不多说。在听不见曼丽声音的日子里,厨子就成了洁斯辨认现实的基石——讽刺的是,她胃口越来越差,好几天来只吃了一口面包。
她是在勉强吞下那口面包后,看见厨房门被人推开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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