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百四十五章-《替天行盗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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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起来吧。”李喜儿正吃着早餐,但见那铎进来,他放下了手中筷子,接过身旁手下递上来的毛巾,擦了下嘴巴,道:“还没吃吧,来,坐过来一块随便吃些。”
那铎受宠若惊,刚刚起身复又跪下,回道:“小的不敢。”
李喜儿咯咯笑道:“有何不敢?杂家很吓人么?”
那铎慌乱叩头,道:“小的不是那个意思,小的是说,大人高贵,小的怕……”
李喜儿指了指对面,道:“让你过来吃,你过来就是,这是在美利坚,是人家洋人的地盘,咱们谁也高贵不起来。”
那铎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,唯唯诺诺坐到了李喜儿的对面,却不敢拿起面前的一双筷子。
“吃啊,愣着干什么?”李喜儿举起了右手,在空中捻了个兰花指出来,立刻便有手下敬上一盏茶,李喜儿呷了一口,却没喝下,只是漱口。“杂家就知道,洋人这地方吃不到顺口的,所以杂家特意带了御膳房的厨子来,快趁热吃吧,尝尝是不是咱紫禁城的老味道。”
餐桌是几只木箱堆砌而成,上面铺了一块白布,上面摆了七八样小吃,有京城人最好一口的炒肝、爆肚、炸糕、焦圈,还有八旗子弟从关外带进来的酸白菜、腌蒜头等小菜。单是看上一眼,那铎便已是口水横流。
“杂家已经把老鬼请来了,接下来,可就要看你的喽。”李喜儿漱完口,手下立刻换了盏茶,递到了李喜儿的手上。“三天时间够不够?不够的话再放缓两天也没问题,但还是越快越好,家里面已经有些着急了。”
那铎陡然间感到后脊梁骨一阵发麻,此刻,他才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下了一个天大的错,万一那老鬼并非是李喜儿要追查的盗贼,即便屈打成招认下了,却也追不来那被盗的宝贝,到时,又该如何向李喜儿交代呢?假若李喜儿真因此事而迁怒自己的话,不单是自己要倒霉,就连家人恐怕也要被牵连进来。
骑虎难下,任凭那铎如何后悔,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,“放心吧,大人,最多五天,我一定能撬开老鬼的那张嘴。”
李喜儿点了点头,道:“有你这句话,杂家就放心了,这些人都归你了,你可以随意使用,就算你无缘无故要他们去死,他们也不会皱下眉头的。”
那铎听了这话,没有丝毫欣慰兴奋,只是觉得后脊梁骨的麻劲更加严重了。
李喜儿交代完,便准备离去,那铎慌忙起身相送,李喜儿拦下了:“你啊,就不用这么讲究了,杂家说过,这是人家洋人的美利坚,咱们的那些规矩啊,能省的就都省了去吧。”李喜儿坚决不让那铎相送,那铎也只好立于原地,以崇敬的目光将李喜儿送到了一层楼梯口,再从楼梯口送到了这建筑的大门口。
待李喜儿的身影彻底消失,那铎二话不说,赶紧招呼那桌上的各色小吃。
这些个吃食,口感味道其实很一般,根本靠不上正宗二字。但人在纽约,那就不一样了,这好歹也是家乡的味道啊!那铎风卷残云,将桌上的食物打扫了个一干二净。
吃饱喝足,接下来就应该是羞辱折磨老鬼了。
老鬼被那张大网罩住,手脚受限,对方人多,老鬼无奈,只能放弃抵抗,可尚未来及开口问出对方来历及缘由,便被对方中一人用手帕堵住了口鼻,只是吸了一口气,便顿感天旋地转,接着便不省人事。再醒来时,发现自己被关在了一个黑灯瞎火的地方,而手脚全都被铁链锁住。
“当啷!”
外面传来一声开锁后锁头碰到了铁皮的撞击声,接着,铁门打开,光亮涌了进来。
光线并不怎么强烈,但足以令处在黑暗中的老鬼被刺激地睁不开双眼,待适应了,方才看清楚进来之人居然是那铎。
老鬼陡生疑问,夜间袭击暗算自己的绝对是一帮高手,而且,相互之间配合默契,显然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一个组织团伙,以那铎的身份地位,绝无可能将这种高水准的组织团伙纳入到他的手下,即便是花钱雇佣,老鬼也觉得甚无可能,这帮像是杀手组织的高手,本不该主动前来美利坚,若是从大清请来,路费以及雇佣金,绝不是个小数目,他那铎绝对拿不出那么多钱。
“老鬼,没想到吧,咱们会在这种场合下再次见面。”那铎后脊梁骨的麻劲还没过去,但在老鬼面前,他必须要拿捏出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派头出来。身后,李喜儿留下来的手下为那铎支起了一张折叠椅,那铎坐定,翘起二郎腿,掏出根雪茄,就着手下递过来的洋火,点着了,惬意地喷了两口烟。
“我们原来是可以成为朋友的,可怎么就走到了今天的这一步呢?”那铎招了下手,立刻有一名手下靠过来弯下了腰。那铎吩咐道:“把灯打开,门带上,你们先退下,我跟老鬼先生要谈些私事。”
那帮手下随即退下,并打开了屋里的电灯关上了铁门。
“老鬼你说,咱们怎么就走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了呢?”那铎抽着雪茄,做出苦思不得其解的模样,摇着头,叹着气,甚是无奈,又有些痛楚。
老鬼有气无力地应道:“想必是那五爷觉得只丢了一根小指不怎么协调,还想再丢一根吧。”
那铎狞笑道:“这倒是个好建议,只可惜,顾先生根本不知道是我那铎将你请到了这儿来,即便知道了,又能怎样?纽约那么大,等他找到你的时候,恐怕你老鬼只剩下几根白骨喽!”
老鬼淡淡一笑,回道:“老鬼十七岁出来闯荡江湖,至今已有三十余年,早已经将生死看淡,那五爷有事说事,没事说就请直接动手,我老鬼要是有一声讨饶,便跟了你的姓!”
那铎没想到老鬼对自己的恐吓居然如此淡定,一时间自信受挫,嘴上的气势也随之减弱。“我且问你,写给约翰警长的举报信,可是出自你手?”
老鬼深吸了口气,道:“小安德森先生待你不薄,可你丧尽天良,伙同胡易青对小安德森先生恩将仇报,又刚好被我撞到,我老鬼若不举报你,今后又怎能讲得出江湖道义?又如何有脸面对其他江湖侠士?”
那铎冷笑道:“就你也配讲江湖道义?就你也算是江湖侠士?你可拉倒吧,你不过就是窃贼而已,我说错了吗?什么外八门内八门,什么盗门偷门,别楞往自己脸上贴金,盗就是窃,就是偷,你可别跟我说什么盗亦有道的废话,偷窃之人,原本就是下三滥!”
老鬼索性眯上了双眼,不再理会。
那铎站起身,靠近了老鬼,托起老鬼的下巴,极尽嚣张道:“你倒是开口辩驳啊?”
老鬼哼了声,道:“我乃下三滥之人,哪里敢与那五爷对话,不怕污了那五爷的耳朵么?”
那铎忽然变了个脸色,将折叠椅搬到了老鬼的面前,坐下来,将身子前倾,附在老鬼的耳边低声道:“你举报五爷我的事情可暂时一放,你我之间的恩恩怨怨也可暂时一放,只要你说出那件宝贝的下落,我便可以为你向李大人求情,不单可以饶了你的性命,还能赏你一大笔钱,到时候,你也不用辛苦登台了,多好的事情啊,考虑考虑呗!”
老鬼惊道:“宝贝?什么宝贝?”
那铎向后撤回了身子,靠在折叠椅的椅背上,哈哈大笑。笑罢,那铎道:“你偷来的宝贝,你却不知,还来问我?老鬼啊,事到如今,你觉得你装下去有用么?”
老鬼漠然摇头,道:“老鬼虽是盗门出身,但金盆洗手已十年有余,你说的事情,老鬼实在不知。”
那铎皱起了眉头,冷笑道:“你啊,真是属鸭子的,煮烂了身子却还要硬着一张嘴。我就纳闷了,你说,你如此这般,有意思吗?人活于世,无非吃穿二事,拿到银子,逍遥快活,不是比什么都强么?干嘛要这样对自己啊?宁愿丢了老命,也非得讲个虚无缥缈的气节,不值得啊!老鬼。”
老鬼苦笑道:“你说的道理我都懂,也基本赞同……”
那铎面露喜色,抢道:“就是嘛!又不是让你出卖谁,那样的话可能面子上拉不下来,五爷我只是让你把偷走的宝贝还回来,这很难么?”
老鬼无奈笑道:“难倒是不难,可是宝贝在哪儿呀?你也得让我先偷到了手,才好还回去呀!”
那铎微微摇头,轻叹一声,道:“老鬼啊,你可别欺负我那五爷脾气好,我可先跟你说清楚,再好的脾气也有忍不住的时候,万一我那五爷忍不住了,要让你受点皮肉之苦了,你可别怪我那五爷实现没把话给你说清楚啊!”
老鬼摇头苦笑,道:“你那五爷讲究,我老鬼心里明白,可是,我连什么宝贝都不知道,你让我怎么说出它的下落呢?”
那铎终于沉下了脸,低吼道:“老鬼,这可是你逼我的!”
老鬼叹道:“还讲不讲理了?我老鬼做过的事情就是做过,没做过的事情你就算杀了我,那也是没做过,怎么好说是我逼你的呢?”
那铎怒道:“我且问你,到纽约之前,你在哪儿?”
老鬼道:“旧金山啊!”
那铎阴着脸又问道:“你又是从哪儿去的旧金山?”
老鬼答道:“大清朝。”
那铎狂笑道:“算你识相!”
老鬼嗤笑道:“识什么相?你不也是从大清朝过来的么?我领着彭家班三年前就来了旧金山,一直守在那儿,直到认识了老安德森先生,才来到了纽约,有问题么?”
那铎被怼的哑口无言。
抓人容易审人难,这审讯原本就是一项相当深奥相当讲究技巧的活,那铎从来没有过这种经验,在面对老鬼这种老江湖的时候,自然是处处被动。
“好吧,既然你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,五爷我也没啥好说的了,来人啊,大刑侍候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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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大新一直等到了临近中午,总算见到了顾浩然。
“顾先生,我师父他……恐怕是遭人暗算了。”赵大新省去了客套,开门见山,直接取出那枚钢针摆放到了顾浩然的面前。“昨天晚上,应该快十一点钟了,我们在百老汇演出完回来……”赵大新言简意赅地将昨晚上发生的事情,以及他跟罗猎安翟查看到情况,包括一早小安德森的说辞,一一向顾浩然做了描述。
顾浩然用手帕包着那枚钢针端详了片刻,然后放在鼻子下嗅了嗅,将钢针丢在了桌面上,在嗅了下手帕,脸上露出了些许欣慰,道:“钢针没有淬毒,看来,对方并不想直接要了你师父的性命。”
顾浩然的判断让赵大新有了一丝的喜色,但仅是一闪而过,便重新是愁云满布。“顾先生,我师父早已金盆洗手,会是谁如此不顾江湖规矩要追到美利坚来报复呢?”
顾浩然不屑一笑,道:“是谁我也不知道,但对方有备而来,且人数众多,倒不难找到。你先回去吧,该做什么做什么,不必宣扬。”
赵大新却不肯离去,嗫啜道:“顾先生,我,我想留下来,好歹也能做个帮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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